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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看見,她死後,秦雲帆讓隨行的軍醫將她帶回醫治,費儘千辛萬苦保住她的一口氣。
她看見,秦雲帆暴怒,卻又無能為力的模樣。
她看見,幾天後,白朮偷偷掉包了自己,帶回南禺山。
引魂香冉冉升起,吊著她的命,也讓她的身體永遠的停留在那一天。
為什麼自己體質特殊,為什麼自己天生與明煙相像,為什麼會被莫名的記憶攪得頭痛……
一切的疑團,就像一片濃霧,此刻全部散去。
許久,扶桑才抬起頭,看著白朮憫眼神憐。
一滴淚自眼角滑落,她怔怔的喚道:“師兄。”
扶桑不是扶桑,是明煙。
師父也不是師父,是師兄。
南禺山與明國淵源甚深,白朮與明慕雲一同長大,自幼關係甚密,後來明煙更是成了白朮的師妹。
五年前,白朮繼任南禺山的山主,需閉關一年。
誰知,出關後,天下大變,物是人非。
窗外,夜色正濃,扶桑身上的血色一點點的褪去。
牢裡燈火搖曳,印在她慘白的臉上。
“你已經知道你到底是誰了。”
白朮的聲音迴盪在牢房裡,帶著點悶響,擊打在扶桑的心上,使她身體一顫。
“現在隻有你能拿到鎖魂珠了。”
扶桑看著他,又好像冇有在看他,眼睛也忘記了眨。
良久,她才點了點頭。
白朮不忍心的轉過身,閉上眼,歎道:“回去吧。”
未央宮。
扶桑坐在床邊,看著桌上的引魂香,茫然的出著神。
師兄曾說,她每日都需燃香,不然後果不堪設想。
扶桑看了一眼如墨的窗外,快到子時了。
她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身體已經開始變得冰冷,她伸出手來,皮膚變得青白。
一陣風過,扶桑驟然感到一陣窒息的寒意籠罩著她,瀕死的恐懼從體內散發出來。
她想去拿桌上的引魂香,可是身體突然變得沉重,不受控製。
好不容易,她艱難的點燃了香丸。
熏香嫋嫋,菸絲如霧。
扶桑看著漸漸恢複柔軟的的手,緊緊的抱住了自己。
她死死咬住唇,才能將嗚咽擋在喉嚨裡,不發出來。
她現在算什麼?
人不人,鬼不鬼。
是個一輩子隻能靠著一粒香丸苟活的怪物。
有眼淚從臉上滑落,她顫著手抹去,可是觸及到的眼淚都是冰冷的。
“啊——!”
扶桑崩潰的捂著腦袋,淒秦的聲音從蜷縮的身體裡傳來。
……
扶桑蜷在床邊,看著天色從墨黑到澄明。
她起身,梳洗整理好,拉開門,朝長英殿走去。
長英殿。
扶桑站在門外,內侍出來說:“陛下請您進去。”
她深吸一口氣,低著頭走進書房。
行了一個禮,她緩緩抬起頭。
扶桑看著書桌前的男人,他渾身散發著凜冽的氣息,令人不自覺的臣服。
他不是明國皇宮裡溫潤俊朗的琴師,也不是大軍前羞辱敵國公主的將領。
麵前的人,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,一個她不認識的人。
可是為什麼,看著他的臉,心卻還是會痛?
這五年,就像一場浮生虛妄的夢,夢醒後,麵目全非。
扶桑緊攥著手,強裝冷靜的開口:“師父說可以幫你複活她。”
她避開秦雲帆如刺的目光,繼續說道。
“但是事成之後,我們要帶走鎖魂珠,它是南禺山的鎮山之寶,你也不可以追究南禺山的責任。並且,作法的地點要在城外。”
秦雲帆的眼神隨著她的條件,一點一點的沉了下去。
他靜默著思量了一會,點了點頭:“可以。”。
扶桑得到了答案,卻冇有離開。
她看著陽光透過窗欞,灑在秦雲帆的身上。
有一瞬間,她像是回到了在明國,與他對頭共讀的時候。
扶桑的眼睫抖了抖,她的指甲深陷掌心。
鬼使神差的,她開口,聲音沙啞:“複活她之後,你打算怎麼做?她那麼恨你。”
秦雲帆眼神驟然變冷,連聲音都像結了冰:“那有何妨。”
扶桑的心猛地一痛,她聽見自己又問:
“對她做的那些事,你有過一刻的後悔嗎”
秦雲帆眉頭皺了一下,很快歸於平整。
他說:“我從不會後悔。”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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